不辞

【北凝】我那温柔腼腆的小美人呢？

    或许是昨夜的酒过于炽烈，当北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时，太阳早已升到了群玉阁之上。她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依稀记得昨天她带领船队紧赶慢赶终于成功在海灯节前夕归来，在聚会上她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虽说没有耽误后面的一系列交易安排，但当她又一次被凝光的人请上群玉阁时，空中微凉的晚风一吹，她只觉得头脑发昏身体发热，仿佛今夜的烟花不是在璃月港上空绽放而是在她脑中炸开一样，五彩缤纷，轰轰烈烈。凝光似乎是换了件新衣服，眼昏耳热之际她没有看清，随口夸赞新衣服真好看。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是真的记不起来了，然后她就在凝光的床上醒了过来，对，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来不及感叹天权大人闺房的奢华程度，北斗连忙翻身下床披上外套推开房门，果然不出所料，凝光正坐在餐桌前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她瞥了一眼北斗，没有说话，只是示意秘书把早点端上来。

     扣三丝、金丝虾球、莲子禽蛋羹、杏仁豆腐、明月蛋、米饭布丁、四方和平，在配上一盏热茶，真是精致而丰盛的一餐。可是北斗胡乱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趴在桌子上把玩着白瓷茶杯。

    “怎么？是我这里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凝光慢悠悠地开口问道。她穿着私人裁缝特别制作的新衣服，轻盈的蓝色绸缎衬得肌肤雪白，如同娇贵的玉兰一般，头上发饰如蝴蝶展翅欲飞，一看就价值不菲。

   “那到不是。”北斗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不安，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也不甚明白。看着面前的人，富有魅力，家财万贯，震动商界的女富商、孩子们喜欢的温柔亲切的大姐姐、玉京台宴会上的名媛、甜食界的鉴赏名家……她有着如此多的身份，但是……

    我那温柔腼腆的小美人呢？！

   “我只是有些想吃你做的摩拉肉了。”北斗有些无力地说道。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当夕阳映红了远山，雪白的浪花拍上金黄的沙滩，渔船归来靠岸，喧嚣的码头也归于平静。凝光推着小车从浅滩上走过，车轴在细腻的沙上碾出两条长长的痕迹，她赤着脚，任潮水没过脚背，冲走趾缝间的沙粒和她留下的脚印。

    

    “哦？我的手艺什么时候好到连见多识广的北斗船长都如此念念不忘了？”凝光抿了一口茶，掩去嘴角的笑意。

 

    “拿去吃吧。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年少的记忆在多年感情的浸润后总会越发光鲜亮丽，就算实际上并不美好的回忆也会发生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那时她还没有名字，流浪很久了吧，一身的污泥，还有和狗争食的时候留下的伤疤。那幅尊容，谁看了都是退避三舍。那天她已经饿了许久了吧，饥饿使来之不易的食物显得分外美味。她狼吞虎咽地吃着凝光给她的摩拉肉，风卷残云般吃光了小推车上剩余所有没有卖出的摩拉肉。那时的她还不懂得如何形容这份美味，只觉得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大抵不过如此。

    

    “你就别谦虚了，你那手艺，要我说连万民堂的大厨香菱在这道菜上都要逊你一筹。”北斗单手托腮撑起脑袋，打量着周围架子上的藏品，果然少了许多，大概都是那时候掉进海里里。不过那个她送给凝光花瓶却依旧好端端地摆在架子上，让她微微感到有些诧异。

    “哦？是吗？”凝光反问道，漫不经心地吹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在清亮的茶水中，她了自己的倒影，如同儿时在瑶光滩捕鱼时水面倒映出的身影。那时的生活清苦，因为家境贫寒，她不得不靠捕鱼、在码头卖些自制的小吃来补贴家用。这份手艺也是在那时练就的，其中的苦涩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但那时的生活也不全是为生计劳碌奔波，她又遇到了那个曾经吃完了她一车货物的孩子。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初见时那副脏兮兮的模样，还有了一个叫北斗的名字。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为了朋友，每天结伴前去捕鱼，倒也逍遥自在。

    “我说，咱们这一辈子，难道就这样了吗？”凝光坐在一块礁石上，眺望着风平浪静的大海，与日头一般大的小点在海平线上缓慢移动着，那是出海的渔船，头顶上有雄鹰盘旋，身后是巍峨耸立的大山，她伸出手，丈量着天空的距离。

     “那你说说，你要做些什么。”北斗将刚出水还在活蹦乱跳的鱼扔进鱼篓，抹了抹脸，看着这片她在熟悉不过的海滩，“总有一天，我要去见见那条大鱼。”她的目光越过海面，越过远处的渔船，越过平静的海面，穿透浓重的白雾，望向那暗流涌动的海底，那在无数个夜晚伴随着渔歌出现在她梦中的大鱼如同海上的幽冥一般不可捉摸，令人生畏。鳍化冥海，尾点远山，她哼起熟悉的歌谣，总有一天要见见这条大鱼，无数个夜晚，她怀着这样的想法进入梦乡，梦中的她立在船头，波涛汹涌的大海叫嚣着要吞没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在划破天际的电光中，她看见了那条大鱼，那时来自远古的巨兽，似鱼似龙却又非鱼非龙，庞大如每一个海上之人最深的梦魇。她笑了，梦中她无数次挥剑与之搏斗，无数次将巨大的头颅斩落于刀下，那种无与伦比的欣喜在醒来之后也依旧萦绕在她的心头，她渴望与那条大鱼真正的交锋，不是在虚幻的梦境之中，而是堂堂正正地决一死战。

     那是她命中注定的对手。

   

    “话说回来，我好久没听到你唱渔歌了，明明小时候挺喜欢唱的啊。”凝光的语气依旧是不咸不淡，“难道说，你已经忘了那首歌该怎么唱了？”

    北斗笑着不说话，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其中缘由。

   

    那是她唱给海山的镇魂曲，寄托了最初的梦想与勇气，最后归于大海，融入海天之间的一抹雷光。

    “没想到你真的重修了群玉阁，”北斗岔开话题，“你还真是执着啊。”

    “我想变得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少女轻声说道，财富，多多益善。有了钱，她才不会永远困在这个小小的村庄。岩是最沉重的元素，因此才能让岩的子民在这片土地上安稳生活、千百年来绵延不绝，因为他们的根早已深深地扎入大地，与亘古不变的磐岩融为一体，仁慈宽厚的神明庇佑着他的子民，每一个璃月人都为这段与神同行的历史而骄傲。但，幸福安稳的生活，注定与天空无缘吗？她仰望着天空，丈量着白日与大地的距离，总有一天，她对自己说，我会到达高天之上，俯视整个璃月港，总有一天，我的影子会覆盖七国，这是不仅仅是一份野心，她相信终有一日，她能做到这一切。

    

     “那是当然，”凝光微笑着说道，似乎在怀念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你知道它对我来说是什么意义，就像你的死兆星号一样。”她怜惜地拂过却砂木的桌面，抚摸着上面雕刻的花纹，她从不为那天做出的选择而后悔，只是这份失而复得来之不易，让她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和你的船队为我找回这些藏品。”她凝视着面前的人，颇为认真地说道。

     “唉，其实也没什么，价钱谈好都好说，你可别再砸了，下次可要涨价了。”北斗半开玩笑地说道。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再砸一个群玉阁。”凝光的回答看似轻描淡写，却不似玩笑。

      北斗直起身子，仔仔细细地盯着凝光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啊，”她笑得合不拢嘴，“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还是这么不顾一切。

     “如果当初我没有被赶出村子，你没有离家经商，那现在我们会是什么样？”北斗问道。

     “或许便是，”凝光想了想，“我从你那里进货，然后在码头推着小车卖烤吃虎鱼？”

      “哈哈哈哈哈哈，”北斗终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你果然是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有趣。”

      “你不也是吗。”凝光回答道，眼中笑意愈浓。

      正如时间在这片土地上奔腾而过，有些东西会被历史的洪流裹挟而去，可更多的东西留了下来。这就是璃月，这就是她们之间不成文的契约，当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我会在这里眺望你的归帆。在没有神明庇护的时代，你我，还有许许多多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共同守护着璃月。百年之后你我都将化为尘土，但若我们的名字能作为一个符号流传下去，带着这个时代独有的印记，也不枉你我这一遭。

    走吧，趁这光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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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本来应该是海灯节的文⋯⋯

然后我是一只鸽子。

就⋯⋯

大姐头生日快乐！

情人节快乐！